◎楚江舒

一想起阿婆做的鍋盔，光是那烘烤時的香氣就讓阿龍深深回味，看著講臺上教授講得正精彩，阿龍端起水杯，掩飾地喝了一口水，狠狠咽下了一泡口水。

“阿伊（藏語外婆），你做的鍋盔真好吃！”獒娃一邊咬著鍋盔，一邊喝著牛奶，由衷地贊嘆！

“那當然是喔！我們家食有‘三絕’，第一絕是‘阿婆鍋盔’；二絕是‘獒娃糕點’；三絕是‘海子湯鍋’?！遍嵬薨职职埥舆^話語，打趣地說著。

“還有一絕，那就是‘阿爸吃相’！”聽到獒娃調(diào)侃的話語，阿婆、海子和阿龍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！剛從安覺寺轉(zhuǎn)經(jīng)回來的阿尼（藏語外公）邁進門，看見大家快樂的樣子，還沒有弄懂樂從何來，也跟著大家傻傻的樂起來？

是??！今天下午，阿龍剛出差回來，進門第一件事就是要阿婆做鍋盔。離家有一個月了，雖然大城市里好吃的琳瑯滿目，培訓學習的高校食堂的伙食品類豐富，可吃來吃去，阿龍始終還是惦掛著阿媽做的鍋盔。一想起阿婆做的鍋盔，光是那烘烤時的香氣就讓阿龍深深回味，看著講臺上教授講得正精彩，阿龍端起水杯，掩飾地喝了一口水，狠狠咽下了一泡口水。

說起阿婆鍋盔，阿龍的愛人海子就有許多話語。做鍋盔是阿媽最拿手的，小時候家里兄弟姐妹多，阿媽總是以塊頭和飯量大小來做鍋盔，等香噴噴的鍋盔出爐了，海子和哥哥、姐姐、弟弟、妹妹們排隊自覺的對號拿上屬于自己的那個鍋盔，蘸著酸奶或豆瓣、辣椒，香軟可口的鍋盔陪伴著海子的童年、少年一路走來。直到海子與阿龍的獒娃誕生后，阿婆就寸步不離地跟著獒娃。聽著海子講得繪聲繪色的，阿龍接上一句，我真是有福氣，能夠吃到阿婆用一輩子時光去做的鍋盔。獒娃也神往的說，那會不會拿錯鍋盔呀？獒娃是家里的獨苗苗，只有當表兄弟姊妹來家里時，他笑得最開心。但那種，比著個頭來做鍋盔的滋味，獒娃是未曾嘗到的。只有阿婆在做鍋盔時，獒娃也摻和著去挼一下面，自己做一個小小的鍋盔，不過始終沒有阿婆做的酥軟可口，雖然材料一樣，烘烤時間一樣，可要么是火候過了，硬邦邦的，要么火候不到，之間夾生的。阿婆也從不責備獒娃，在阿龍與海子結(jié)緣的十來年里，從沒有看見阿婆發(fā)過火罵過人，甚至連外人做了過分的事情，阿婆也頂多是心平氣和的給人指出來，何況是自己的孫孫呢？

回到家里的阿龍收拾著行李，一邊將換洗的衣物一股腦丟進全自動洗衣機，一邊將給家人買的小東西放在藏桌上。故事書是給獒娃的，他最喜歡看書了。毛衣是給阿婆的，天氣冷了。南紅瑪瑙吊墜是海子的，海子從來不要阿龍給買東西，因為阿龍買的東西都不很合心意，拿海子的話說，阿龍買東西就是圖便宜，阿龍為此還同海子拌過幾次嘴，說自己買東西是價廉物美。這次花了800來元錢給海子買的南紅瑪瑙吊墜也是阿龍逛了許多店后才出手的。雖然阿龍也是一位副處級的領(lǐng)導干部，但長期養(yǎng)成的習慣還是讓他從來不過高的去消費，畢竟阿龍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(nóng)村孩子，連小小年紀的獒娃買東西都養(yǎng)成了貨比三家的習慣。

正放著東西的阿龍突然發(fā)現(xiàn)，藏桌上擱著一袋街上賣的小鍋盔。阿龍不由得驚異地問，是誰買的？

海子悄悄地對阿龍說，還有誰？獒娃他阿尼！還緊緊的扎著口袋，生怕誰吃了似的。

阿龍奇怪地問阿尼為什么要買街上的小鍋盔，阿尼委屈地說，這段時間你不在家，所以阿婆就沒有做鍋盔。

阿龍生性喜歡吃面食，尤其是饅頭、鍋盔之類的面食，這源自阿龍父親。阿龍父親本是魚米之鄉(xiāng)的湖北江陵人，年幼遭受日寇侵華之難，參加抗日隊伍，后隨大軍進藏。部隊飲食多以面食為主，故成習慣。

阿尼年輕時是民改干部，也是扛過槍，打過土匪的，當年頗有女人緣，是當時年輕的阿伊的大姐夫。年輕時的阿伊本已與一漢族小伙好上了，可是由于大姐難產(chǎn)，臨死之際怕自己的女兒在后娘手里受罪，就央求自己的妹妹——年輕的阿伊嫁給阿尼。加上當年阿伊的父母也有此意，溫順的阿伊無法抗天，就委屈的嫁給了阿尼，這一過就是50多年。阿尼的心野慣了，始終割不斷對那些女人的牽絆，讓阿伊備受傷害，可溫順、樸實的阿伊還是為阿尼孕育了一大堆的孩子。就這么到了老年，阿尼都80多歲了，才稍微收了點心。阿龍與海子結(jié)緣之后，慢慢知曉這些陳年往事，一邊給阿尼講道理，規(guī)勸阿尼對阿伊好一點，一邊和海子安慰阿伊要面對現(xiàn)實，開心、快樂的安度晚年。也許在阿伊面前習慣了，阿尼作威作福的行為在阿龍和海子面前稍微收斂點，可在溫順得像綿羊一樣的阿伊面前，仍然時不時的顯露出來。面對這一切，年過70的阿伊一次又一次的默默承受。

其實，不要說給阿尼做鍋盔，就連阿尼回到家里，還沒有坐下，阿伊就將熱騰騰的奶茶奉上。想想阿伊將自己的一輩子都奉獻給了阿尼和孩子們，海子就忿忿不平。

阿龍正發(fā)著神，一股香噴噴的鍋盔香味從廚房里飄了過來，阿婆鍋盔出爐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