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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甘孜日報》    2015年12月28日

   ■趙敏
   預謀了很久,在冬天出行,去看繁茂后面的蒼茫,真實的生命,去遇見前世的活佛,去解一朵梵音里的禪花。
   坐在床邊看著亂蓬蓬的行囊,背包塞得滿滿的。留什么?帶什么?臨行前我總是發(fā)現(xiàn)好多事沒做,總是找三尋四最后落掉五。
   我把每一次這樣慌忙的出行當做逃跑。是的,這是一次蓄謀已久的逃離。
   喜歡一個人去陌生的地方,喜歡讓自己孤立無援,舉目無親,喜歡絕地無望的寂寞,喜歡蒼穹的深邃,在那樣的天空下面,自由而真實。
   稻城,一個很遙遠的地方,與我并無瓜葛,更無任何牽掛,我只是習慣了離開,然后回來。
   想像不出稻城的好或冷,它和任一個陌生的地方一樣,有著我未知的幻像。我去不去,它都在那里,不是等我。
   在稻城,也許就不會失眠,那里冷,我會縮成刺猬的樣子給自已取暖。要關掉手機,時間靜靜地留給自己。
   不知道稻城的陽光怎樣?月光呢?
   車站里每個縫隙都晃蕩著人頭,每個窗口都擠滿了眼睛,原來春運就是人疊著人,眼睛碰著眼睛。
   候車室里每一個腳印都是回家過年的,我踩一個離家的吧。
   最后一個上車,最后一排,最后一個座位。我的旁邊是一對父子,前邊是一對情侶,車上還有幾個孩子,都是急著回家過年的,大包小包及一路不斷的電話,電話的另一頭想必是芬芳著滿心的等待吧,這樣的等待就是幸福。
   我看窗外的景色,看一晃而過的樹影、村莊、河流和從前。
   那些一路穿越而過的隧道也看見過我的幸福,看過我的淚水。
   這條路上太多的風景并不希望我回頭,可人為什么總會忍不住回頭看呢?空空蕩蕩的,風還認識我,還戀舊地掠我頭發(fā),沒有了等著我,被風吹藍了骨節(jié)的那個人。
   再醒來,天亮了,白茫茫的雪覆蓋了世界,遠山的青松落了雪,便顯出白灰灰的樣子,原來當白遇上綠就是灰色了。
   愛情的回憶,會過期、會作廢、最可怕的是會變異。兒時的回憶,卻香甜,永遠新鮮。永遠比稻城溫馨。
   我卻要去稻城,去稻城是理想?
   終于車又到站了,到站就是一種停止,一種完結。
   昨夜的雪,太薄,落在地上便結成了冰,我走在上面有了如履薄冰的感覺,一分神,在雪地里結結實實的摔倒,很多人過來伸手幫我,實在太疼我沒顧上說謝謝。
   早點是奶茶和炒洋芋,我使勁吃,在這里吃的炒洋芋才有童年的味道。吃飽了,我就有些憂傷。
   上石階,兩旁是兒時熟悉的土墻,木瓦房,天空盤旋著禿鷹,到大殿,向諸神鞠躬,轉了經筒。
   拾階而下,出得大門,便在湖邊走,對面山頂上是天葬場,成群的禿鷹飛旋著,呼朋喚友地發(fā)出叫聲。
   湖水清澈,湖水是山上流下來的雪水,雪是白的,所以水是清的。
   那些癡心的愿望,錯誤的等待,那些小小的心底悲傷,我會在翻越雪山的山丫口丟棄。
   一個人的稻城是未來之城,天空之城,有曠野和無垠月光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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