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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雅藏戲深山里的OPERA

甘孜日報    2017年03月02日

 

    

    【導(dǎo)語】藏歷新年期間,甘孜大地處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氛,新年期間各地的歌舞表演則是每個縣城老百姓津津樂道的事情,而各種歌舞表演中,藏戲卻是最受老板姓歡迎的曲種,今天我們就來談?wù)勎抑莸哪狙挪貞颉鞍⒔憷贰薄?/span>

      當(dāng)歌劇院的燈光驟然熄滅,交響樂轟然響起,舞臺光束及眾人的眼光集聚舞臺,置身于其中的觀眾們,一個個衣冠楚楚,時而仰腹,時而啼面,伴隨著劇情發(fā)展,深受感染,這就是西方歌劇的魅力。然而,跟它一樣,集樂、舞、唱于一體的藏戲,卻并不是陽春白雪,曲高和寡。它以包容的姿態(tài)接納一切眾生,這十里鄉(xiāng)親,不論是山村

    野夫,還是謙謙君子,都匯集一堂。在這大自然中,木雅藏戲以生活為源泉,生于鄉(xiāng)野,演于民間,散發(fā)著誘人的氣息。演員們的招招試試,牽動人心;一聲聲鼓點、鈸響,扣人心弦。臺上,好戲正在上演;臺下,人生也在繼續(xù)。

      康定新都橋鎮(zhèn)的文化站,這方小小的院子,成了平日里扎西降措召集藏戲團成員聚集的場所。扎西降措是康定木雅藏戲團現(xiàn)任團長,今年四十八歲。從他的孩提時代,便開始學(xué)習(xí)木雅藏戲,至今已有三十余年。

      康定木雅藏戲團,是木雅地區(qū)唯一一個藏戲團,這是一個來自于民間的藝術(shù)團體,它正式定名于1987年。它的前身,是1979年成立的“康定縣瓦澤業(yè)余藏戲團”。而在這之前,康定木雅地區(qū)的一座寺廟——居里寺,與此卻有著更為深厚的淵源。

      (采訪寺廟僧人:1904年,在居里寺一世活佛格桑云登48歲之前就有藏戲班子演出,可謂木雅藏戲團的雛形。1909年,格桑云登活佛正式搭建了“木雅居里寺僧侶藏戲團”,居里二世法海喇嘛在世時,又得到了長足的發(fā)展。)

      在木雅藏戲的發(fā)展史上,格桑云登活佛發(fā)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。二十世紀(jì)初,他親自編演劇本、教授唱腔、表演身段、司敲鼓鈸。當(dāng)時,除了《卓娃讓姆》、《諾讓王子》、《智美更登》這些傳統(tǒng)藏戲外,他還根據(jù)民間故事編創(chuàng)了《國王冉瑪拉》。緊隨其后的居里二世法海喇嘛,也挑起藏戲藝術(shù)大梁,編演了《和睦四瑞》、《六長壽》、《蒙人驅(qū)虎》等劇本。近百年之前,這些劇目在居里寺演出,引得萬人空巷,好評如潮。

      歲月湮沒了歷史的痕跡,居里寺的院子,時光依舊。那一花一木,一瓦一石,那些歲月的親歷者,也無法訴說木雅藏戲在時間深處的流光溢彩。歷史早已謝幕,鼓點、鈸響,似乎依舊還在耳旁。其實,木雅藏戲,在歷史舞臺上留下的這份熱鬧與絢麗,從來就沒有真正退去。

      有人說,一個民族的古老藝術(shù),終歸承載著一個民族特有的生活,更寄托著這個民族根深蒂固、延綿不絕的血脈精魂。木雅藏戲,透過歷史的來路,折射出它與眾不同的身形。

      與其它流派的傳統(tǒng)藏戲一樣,木雅藏戲藏語也叫“阿姐拉姆”,藏戲在流傳到四川的木雅地區(qū)之后,不斷的衍化,融入當(dāng)?shù)厣礁琛㈠伹f、語言,形成了具有木雅特色的木雅藏戲。

      然而,歷史變幻莫測,波云詭譎。文化大革命期間,遠在深山的戲團同樣也難逃厄運。在1959年到1978年近二十年的時間里,藏戲團蟄伏于命運之下。蟄伏意味著褪變重生,如鳳凰涅槃般,木雅藏戲團迎來了大放異彩的日子。

      上世紀(jì)八十年代初,康定縣文化館干部程圣民又與法海喇嘛合編了《瓊達和布秋》;1984年編創(chuàng)《尼瑪和達娃》;1985年,歷史傳說劇目《唐東杰布》編創(chuàng)出新。這期間,有些劇目被搬上了的舞臺,為了增加渲染力,現(xiàn)場伴奏的樂器也隨之豐富起來。木雅藏戲,正是這樣踏著歷史的滾滾洪流,在撲爬滾打中,一路前行。

      大鼓斑駁,似乎在無言地訴說。

      揮手作別藏戲團最為輝煌的生涯,在演員緊缺的時候,一人會同時司鼓與鈸。在傳統(tǒng)的木雅藏戲中,也僅有鼓、鈸兩種樂器,貫穿始終。一場戲,幾乎是從早上一直演到下午,身肩雙責(zé)的司樂人,只有轉(zhuǎn)場時作短暫的休息。這個看似輕巧的活路,在這時變得猶為吃力。這臺上、臺下功夫的好壞,由此皆見。

      “世事洞明皆學(xué)問”。這看似簡單的鼓與鈸,卻也暗藏能量。單從演奏的方法來說,鼓分為重擊、輕擊、單擊、雙擊、滾奏等;鈸分為扣、切、磨、旋、彈等。當(dāng)鼓棰落于鼓面,渾厚有力,咚咚作響;當(dāng)鈸面遇上鈸面,紋理摩擦,鏗鏗鏘鏘;當(dāng)鼓聲與鈸聲切合,世人皆已忘我,戲外的人卻也更看戲中之戲,戲里的人早已忘記身外之身。

      穹廬四野,茫茫高原。婉轉(zhuǎn)高亢的歌喉,刺破蒼穹,跌入鼓膜,引得腦波震蕩,心里漣漪不斷。正是這樣的聲音,賦予了木雅藏戲更為靈動的一面。在支撐著故事情節(jié)發(fā)展,有大段大段獨白與對話的藏戲之中,正因為這些唱腔錦上添花。

      舞蹈則是基礎(chǔ),在木雅藏戲的舞蹈動作中,有極大一部分直接來源于寺廟的跳神舞蹈,以及民間歌舞。年青的演員們,對于角色的體驗,僅能用“模仿”二字來形容,而那份神韻,究竟是生活賜予的,不能操之過及。

      或許時間,能給予我們最好的答案。它主宰著一切,無論是過去的飄搖動蕩,或是那段有情的歲月;無論是觀眾,或是演員,總能在木雅藏戲的人影綽約之中,找到那份丟失已久的真情。

      冬日暖陽,投射下光束,依次喚醒山坳里的一座座村莊。人們醒來,作息如常,開始這或平凡或精彩的日子。在這片土地上,古老與現(xiàn)代并存,既有詩意的棲居,又有凡俗的柴米油鹽。站在山坡上向東望去,迎面便能看見巍峨的貢嘎雪山。幾個世紀(jì)以前,“木雅人”的祖先們來到這座神山腳下,開創(chuàng)美好生活。這一筆,是濃墨重彩的。從此,歷史的舞臺又多了一重顏色。在大地與天空搭建的背景下,時代的序幕,在緩緩開啟,一個個被拉長了的身影粉墨登場。在無聲的流光歲月中,世間的真與偽,善與惡,美與丑,交織演繹,活色生香。

      木雅藏戲團的“主心骨”——扎西降措,是該項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的傳承人之一。面對稀稀拉拉到場的團員們,他也略顯無奈。農(nóng)忙已過,年關(guān)將近,很多年輕團員仍在為生計忙碌。今天來到現(xiàn)場的團員,總共只有十一個人。

      在這些人中,年齡最大的要數(shù)阿茹了。這位年過花甲的老人,雖然腿腳不方便,但仍舊很活躍,算得團里的“骨干”人物。1984年,阿茹老師開始參加藏戲演出,做為一名基層公安干警,由于熱愛文化藝術(shù)活動,經(jīng)常會被抽調(diào)到縣上、州里參加各種文藝調(diào)演活動。退休之后,他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,投入到自己熱愛的這份文藝事業(yè)當(dāng)中。2013年,第四屆四際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節(jié)在成都舉行,他也有幸做為藏戲團的演員代表參加演出,并且見證了在保護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方面,國家、省、州、縣各級政府所做的努力。

      扎西降措為此憂心忡忡,他除了擔(dān)心資金,更讓他困擾的是:木雅藏戲“傳幫帶”的問題。戲團里的前輩們一個個離世了,如今夠條件,且愿意學(xué)習(xí)藏戲的年輕人本就不多。而進入戲團的年輕人,對于學(xué)業(yè)、生活,應(yīng)顧不暇,根本無法靜心學(xué)習(xí)藏戲,更不用說花大量的時間沉淀自己,專研藏戲精髓的部份了。藏戲團青黃不接的問題,日益顯現(xiàn)。這個時候,扎西為此感到深深地自責(zé),木雅藏戲團可不能就這樣,在他的手上消失了。面對現(xiàn)狀,這個沉默的藏族漢子,似乎無計可施。

      而眼下,排練還得繼續(xù)。

      正月春節(jié),是演出最為密集的時候。眼看著表演的日子接近了,為了讓孩子們能夠盡快的理解角色,進入角色,每一次排練扎西降措都盡可能帶裝排練。除了排練,其他的準(zhǔn)備工作也很多:找合適的場地,四處借車拉道具、服裝等。

      今天他們準(zhǔn)備排練《瓊達與布秋》,這是極受專家和觀眾們好評的一部劇目。

      按照傳統(tǒng)木雅藏戲的表演程序,通常分為三部分。第一部分是為序幕,稱為“降嘎冉”或者“溫巴”。通常有“溫巴”(六人)、“甲魯”(兩人)和“拉姆”(六人)等角色出場。

      年輕強壯的“溫巴”們緩緩入場,在黑色絲絨的面具之后,每個人將自己真實的身份隱藏。他們腰間纏繞著“子體”,手執(zhí)“達打”,下身著燈籠褲,伴隨著鼓點跳躍、旋轉(zhuǎn)、起舞、開嗓。

      剩余的演員遠遠地站著,在人群中間幫腔伴唱。其實,這也是木雅藏戲的一大特點。在如此偌大的空間,正是伴唱者的不遺余力,給場上的演唱者提供了換氣的機會,增加了后續(xù)表演的完美度。

      歌聲時而雄渾迂回,時而高亢嘹亮,余音繚繚,盤旋于山間地頭,不絕于耳。

      第二部分是正劇的演繹。扎西降措褪去“溫巴”的扮相,又換上了國王的行頭。不一會兒,眾星捧月,他邁著國王特有的舞步“杰布郎卓”,在王后和大臣的伴隨下上場了。我們僅能從服飾來分辨演員所扮演的角色:士兵、瓊達和布秋,每一個人物,都在隨著故事的推進,一一呈現(xiàn)。

      此時,呆呆的“妖王”帶著萌萌的眾“小妖“來巡山了,臺下轟然大笑?!袄蠎蚬恰卑⑷阕蛔×?,休息的片刻,也在跟孩子們說“戲”?!把酢?,并不是個復(fù)雜的角色,但一出場,身上就得顯現(xiàn)出邪惡與暴戾的氣息。經(jīng)過阿茹的調(diào)教,孩子們慢慢開始有感覺。

      第三部分,被稱為“扎西學(xué)”。頭戴白羊皮面具,面部呈黃色的演員們是吉祥老人的化身。他們雖然老態(tài)龍鐘,但動作卻輕盈無比。其裝束除了腰間纏繞的“子體”未掛五色彩綢外,與“溫巴”別無二致。他們在歡樂的舞動,向眾人賜福吉祥。

      今天的排練并沒有在熱鬧的氣氛中結(jié)束。落日余暉下,人們開始離去。這遠去的身影,都屬于每一個有故事的人。這些戲中的人,人生中的戲,戲中的真意,想說來聽聽,卻已欲辨忘言。

      在這個蒸蒸日上的時代,木雅藏戲?qū)⒂瓉碛忠淮蔚男律鷨幔克奈磥淼降自诤翁?,我們似乎不能肯定作答。但不可否認是,在百年歷史當(dāng)中,它從來就不曾退出這個舞臺。在歲月的磨礪中,它無需與生活達成和解,但作為中國多元文化的一部分,它仍將承載著一個民族的血脈精魂延續(xù)。

    (本欄目稿件 潘敏/ 康定市電視臺/圖)

      

      

      

      

 

      

      

 

      

      

    

      

     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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